“你好,我是欧文,罗伯特.欧文,你可以叫我欧文。”
欧文笑着,用轻柔到虚弱的病气声音,自我介绍着。
“原谅我用刚才那种眼神看你,因为你实在有些特殊——”
他一顿,又补充道:“我们家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客人了。”
欧文指了指他一旁空着的椅子,说道:“坐下来谈吧。”
叶未白并未回应,只是看着欧文,后者以微笑回应:“怎么了么?”
“不,没什么。”叶未白却是露出了笑容,点了点头,从善如流地坐在了欧文身侧的椅子上。
菲莉亚嘻嘻笑着,也坐到了一侧的椅子上。三人共同围着一张浅色的木桌,桌上放着茶水与糕点。
小女孩很热情地帮叶未白倒满了茶水,叶未白端起来抿了一口。
“早点用过了么?”欧文指了指桌台上放着的看起来松软可口的白色糕点。
叶未白看向桌上的糕点。
这个时候,在别人家中做客,出于礼貌,无论如何都应该稍微尝上一点,可是叶未白看着那诱人的糕点,就像是看到了白蜡做成的模型,不知为何,半点食欲也无,甚至连碰都不想碰一下。
——然而,诡异的是,此时此刻,他分明感觉到肚子空空的。
“不了,谢谢了。”最终,叶未白还是开口拒绝了。
欧文眼神顿时有些微妙地看着他,红色的双瞳中流动着光芒。可是当叶未白对视过去,他又收回了那种眼神。
倒是小女孩有些失落地鼓了鼓脸颊——叶未白发现,大概是因为口吃的原因,菲莉亚无论生气还是失落,不太愿意口头表达,而是更喜欢默默地鼓起脸颊表达不满。
叶未白轻笑了,看着小女孩,用打趣的口吻道:“看来这是某人很有自信的作品呀。”
“哼。不,不吃,算,算——”菲莉亚鼓着脸颊,像只口里含着坚果的小松鼠。
“——算我错过了美味佳肴,对吧?”叶未白笑着接话道。
菲莉亚接下来的反应证明了叶未白又一次猜对了她想说的话。
“唔——!”菲莉亚不满地看着叶未白,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,嘴角向上弯起,抿着唇笑道:“小小小小小白!”
“喂,同样的招数玩两次很无聊诶。”
小女孩顿时咯咯地笑了起来。
小孩子就是小孩子,一些琐事,都可以让她很开心地笑起来。
“还没来得及问——”一旁,沉默不语的欧文忽然开口打断了叶未白与菲莉亚的互动,他看向叶未白,说道:“该怎么称呼你?”
“我,我知道!”菲莉亚像是邀功一般举起了右手,迫不及待道:“叫,叫叶——”
“菲。”欧文轻声唤着小女孩的昵称,看着她,道:“你的功课做完了么?”
“呃——”菲莉亚眨了眨眼。
“还不去做。”欧文伸出手弹了弹小女孩的额头。
“好,好吧……”
小女孩捂着额头,鼓了股脸颊,跳下了椅子,穿过了被两侧房间所夹着的走廊,走向了自己的房间,在进房门之前,她扭过头来冲叶未白笑道:“写,写完,再再,来找小小白,玩玩啊~”
迎着她闪闪发光的红色双瞳,叶未白欣然点头。小女孩笑着关上了门。
随后他回过头来,看向欧文,道:“叶未白——我叫叶未白。”
“那么,称呼你为叶可以么。”欧文问道。
“都可以。”
“那么,叶。首先,虽然听起来会让你很费解——但真的很感谢你的到来,很感谢你能到家里来做客。”欧文神色严肃,红色的双瞳中,眼神真挚地说道:“这对于我还有菲而言,都是很大的慰藉。”
叶未白一怔,随后微笑道:“不用客气,反正我也是初来乍到,无处可去。”
欧文奇道:“你不问具体原因么?”
叶未白露出了柔和的笑容,道:“如果你愿意说的话,我乐意倾听。”
“……”欧文微微直起了有些佝偻的腰,他凝视着叶未白,道:“怪不得这么短的时间,菲莉亚就愿意向你敞开心扉。叶,你真的很善解人意。而且——”
一顿,欧文凝望着叶未白的双眸,缓缓说道:“而且——你的身上——有一股——很好闻的味道。”
欧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,脸正好有一半被升起来的太阳洒下来的阳光所笼罩着,让他的眼睛一只在沐浴在光明中,一只隐匿在黑暗中。
他端坐于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,紧紧地盯着叶未白。
欧文这句话的表达虽然有些奇怪,但蕴含的意思应当就是在说——叶未白身上有一股亲切近人的气质,让他很喜欢。
按理来说,受到赞扬的叶未白应该微笑着回应,或是谦虚,或是顺应。
可是这一刻,欧文轻柔的声音落在叶未白耳中,他却只感觉到后背蓦然有些发寒。
就仿佛是被什么锋利而又寒冷的刀刃,紧紧地贴在了颈部一般的感觉;又像是被一条黏糊糊的、稠腻腻的口条舔过了肌肤——毛骨悚然、汗毛炸立!
“是有些冷么?”叶未白只是稍微坐直了身体,欧文的反应却是十分敏锐,他立刻注意到了异常,并且关切地问道:“初春的风还是带着冬季的寒冷呀。”
恰在此时,有风从外面吹进来,拂过叶未白的身体,带来一阵微寒。
屋外檐口的风铃,发出冰凉的声音。
叶未白脸上露出了恍然的表情,看向了窗外的庭院,笑道:“啊,是啊。春风还是有些冷呀。”
“嗯。不过过会儿应该就暖起来了。”欧文温和地笑着,点了点头,凝视着转过头去的叶未白的……颈部,眼睛一眨不眨,双瞳却在微微颤抖着。
他却看不见:转过头去的叶未白,嘴角虽然挂着笑容,但是那黑白分明的双瞳中,分明半点笑意也无。
只有——一片冰寒。
……
……
“这样就好些了吧?没那么冷了。”
关上窗户后,欧文返身坐回了椅子上。他坐下来的动作有些吃力,用手撑着椅背,身体不自然地扭动着,就如同刚才站起来一样,透露出一股明显的虚弱感。
好不容易坐下去的欧文有些费力地伸手去拿身侧放着的毛毯,盖回在双腿上,他微微喘气,看着叶未白道:“老毛病了,见笑了。”
叶未白摇摇头,表示没有关系。
欧文便柔和地笑了笑,他端起茶杯,稍微抿了一口,道:“叶,说说你为什么来这里吧?”
“我?”叶未白沉默了一下,道:“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故事。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旅人罢了。”
“无家可归,你的家人……抱歉。”欧文带着歉意地说道。
叶未白略带自嘲地笑了笑,道:“没关系的。反正我从小就没见过他们。”
“那……”欧文顿了顿,问道:“你是独身一人来到西贝村的?”
“遇到些倒霉的事情,钱财都花光了,也没有其他人愿意跟着我这个穷小子呀。”叶未白无奈地说着。
“这样啊……”欧文微怔地看着叶未白。
唯一的窗户被关上后,阳光便被拒绝在了屋外,只有朦胧的光渗透进来,整个房屋被昏暗所笼罩。
只有欧文一双红色的眸子在黑暗中散发着深沉的红色光芒。
“怎么了么?”
“抱歉。”
反应过来,欧文说道:“我只是想到了我们家的事情……有些感触。”
叶未白伸出手为欧文倒上茶水,微微侧身,做出了倾听的姿态。
欧文笑着示意感谢,饮茶润了润喉,然后他睁着红色的双眸,凝望着叶未白,轻声问道:“叶,你知道……【妖魔】吧?”
……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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